青山镇政府三楼最西头那间办公室，李默已经呆坐了半小时。“党内警告处分”——文件上的六个字像六根针，扎得他眼睛生疼。
半年前刚来青山镇时，李默是意气风发的。重点大学毕业，考上选调生，领导眼中的好苗子。他被安排在党政办，兼管公务油卡——一张小小的蓝色卡片，镇里三辆公车的“粮食”。
李默第一次对那张蓝色卡片动心思是在一个周五晚上。他的家庭虽不算富裕，但也算是小康之家。刚上班那会，父母为了他回家方便，买了一辆小车送给他。方便是方便了，但是上班后李默的开销不小，油费对于他来说是也算是笔不大不小的开支。那天下午给公车加完油，他忘记把油卡放回办公室，下班后去给自己的车加油时，不小心从口袋掏出了这张蓝色卡片，他盯着看了一会，内心又纠结了好一会儿，把准备放回去的卡片又掏了出来。
“就加一次，下周就补上。”他对自己说。那个周末，他玩得心不在焉。
第二次就容易多了。回老家看父母，来回一百多公里。“反正经常下乡跑村，少报一次里程就抵了。”他这样盘算。
第三次、第四次……不知不觉，那张蓝色卡片成了他口袋里的“备用金”。有时是深夜加班归来后顺路加点，有时是周末出门办事捎带一些。每次金额不大，几十块百来块，在他看来，比起那些动辄贪污百万的大案，这实在不算什么。
“水至清则无鱼，这点小事，算什么呢？”他常这样安慰自己。
直到上周三，纪委的人来了。
“李默同志，请解释一下这张油卡的使用记录。”
面对一叠打印详单，他愣住了。上面清晰标注着四十七次非公务时间加油记录，总额五千八百元。他从未意识到，零碎的“小事”累积起来竟如此触目惊心。
“我……我以为这是小事小节……”他声音越来越小。
“什么是大事？”纪委的同志语气平静，“对你来说，这可能是小事。但对群众来说，每一个滥用公权的行为都是大事。”
“你还记得入党宣誓时说的话吗？”纪委的同志问。
他点头。
“守不住小节，就保不住大节。今天是一张油卡，明天可能就是一个项目了。纪律这根弦，一刻都不能松。” 纪委的同志语重心长地说。
处分文件下发那天，李默主动要求在全镇年轻干部座谈会上发言。他详细讲述了自己的错误经历，剖析了思想根源，最后说：“我曾经以为，只要不拿大钱就没关系。现在我明白了，廉洁这根弦，没有大小之分。今天这张油卡，就是给我、也是给大家敲响的警钟。”
回到办公室，他打开工作日志，在新的一页上郑重写下：
“小事不小，小节即大节。今日之鉴，终生铭记。”
窗外，夕阳西下，“公务用车”和他自己的车依旧停在院子里。李默知道，明天的下乡工作还要继续，只是这一次，他会走得更稳。
